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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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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、突發事件

翌日,花響將自己反鎖在臥房之中,抓緊時間打磨逃跑工具。

後宮壁壘森嚴,護衛巡邏頻繁,禦林軍更是各個武功高強,一旦被再次擒獲,估計當場就得被紮成血篩子。

敲門聲傳來,惠兒佇立門外,道:“主子,太陽都快落山了,您何時用膳?”

“我不餓,你先吃吧,”花響想了想,又補充一句,道:“我那個來了,身體不舒服直接睡了。”

惠兒不由噓寒問暖,問她需不需要喝些止疼的湯藥。花響則是婉言謝絕,要說惠兒這丫鬟,真是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,倘若她可以順利逃出後宮,但願陌奕宗可以看在惠兒盡職照料兒子的情面上,從輕發落。

……

夜入三更,花響仍在忙碌,為了避人耳目,自從天色擦黑兒,她便謹慎地鉆到床鋪底下勞作,身旁只放一盞光線極弱的小油燈。如此一來,無論誰從窗欞外面往裏面觀瞧,皆會誤以為她已入睡。

放下捆擰到多一半的“綢緞繩索”,揉揉酸疼的眼皮,腦瓜直接枕在地上,她原本只是想在地上趴一下,卻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。

周遭靜謐,不知是產生幻聽,還是真的聽到悉悉索索的腳步聲,總之那聲響從她窗沿前方一閃而過。

其實以她的警覺性,必然要窺視偵查一番,不過仔細一想,這裏又不是危機四伏的戰場,沒必要把自己弄得各種機警。

思及此,她從床底下爬起來,打著晃兒倒茶解渴。

——茶杯還未沾到嘴唇,隱隱嗅到一股燒焦的味道?

倏然之間!花響清醒過來,一個箭步推開木窗,驚見兒子的臥房之內燃起火光!

刻不容緩,撐住窗沿躍身而出,不料火勢甚是兇猛,且是從屋子裏面焚燒開來,她一腳踹開屋門,濃嗆的黑煙撲面而來,火光四起,此刻根本看不清屋內的狀況,只有兒子的哭喊聲劃破天際!

“弄盞別怕!娘在這兒!——”

她調轉方向奔到水缸旁,抓起水舀快速澆灌衣衫,由此便於更有效的實施救援。

與此同時,護衛洞察異樣,於是乎,院外喊聲震天,大喊“走水、救火!”

遇到這等情況,絕大多數女子會嚇得驚慌失措,所幸花響乃是歷經大風大浪的女人,雖然火焰極速蔓延,但她並未自亂陣腳,弄濕衣裳又弄濕棉被,濕棉被裹在身上,手帕罩住口鼻,一鼓作氣沖進屋門!

屋中濃煙滾滾,溫度堪比蒸籠,能見度不足一尺,好在房間不算大,她憑借記憶,摸索著搖床的方向。眼瞅著就能找到兒子,腳底下忽然一絆,整個人栽倒在地!地面仿佛燒紅的鐵板,她摸到腳邊的障礙物,竟是一個人。

“惠兒?惠兒你醒醒!”

得不到回應,想必惠兒已然昏厥。花響扯下濕棉被蓋在惠兒的身軀之上,繼而奔向兒子的搖床。

一把抱起同樣昏迷的兒子,用濕手帕捂住孩子的口鼻,剛欲撤離,耳邊傳來房梁斷裂的聲音!

斷裂的木板頃刻墜落?!——她真的是什麽都沒想,只想保護兒子,所以竟然擡起手臂,試圖擋住砸下來的硬木!

房梁與胳膊根本沒有可比性,砸下來便是非死即傷!不曾想她還有些運氣,梁木被另一根完好的梁木支撐住,只有一些瓦片灑落!

花響無暇顧及許多,一邊在有限的空間之中躲閃,一邊握緊拳頭打向瓦片。瓦片早已被火苗烤得滾燙,重量與溫度即刻讓她的拳頭染上模糊的血紅。

剎那間,其中一塊瓦片拍向她的整只手背,因為疼痛,她本能地放低手臂,然而就是這麽一個本能的動作,導致瓦片鋒利的邊緣,劃破孩子稚嫩的肌膚!同時,瓦片也把她的手腕外側深深割破,只見一道鮮血畫成的直線傷口,從她的手臂,蔓延至兒子的額頭。

看著兒子受傷的小臉,她的心緊緊縮成一團,但又沒時間傷感,緊緊將兒子護在胸前,不顧一切地奔出火屋。

講述整個救援過程或許很慢長,但實際上,半刻鐘都不到。火是最無情的殺手,它不僅要索取性命,還會讓人死得不堪入目。

這時,大批侍衛提著水桶前來救火,驚見七王爺逃離火海,正要松一口氣,花響疾聲厲色地命道:“屋裏還有人!快!”

侍衛不敢怠慢,冒死沖進大火漫天的臥房,即刻將惠兒背了出來。

見惠兒還有呼吸,花響癱坐在地,看看懷中的兒子。兒子居然蘇醒過來,或許是嚇壞了吧,傷口分明在流血,他卻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花響,不哭也不鬧。

兒子安然無恙,感謝上蒼眷顧,這是花響內心最直接的獨白。

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,這是她第一次懷抱兒子,甚至是仔細端詳。

陌弄盞的小臉兒雖然黢黑泥濘,但是,長得可愛至極。

與此同時,陌奕宗聽聞火災,連龍袍都沒來得及換,輦車也不坐了,心急如焚地跑過來。

他的眼中充滿血絲,三步並作兩步奔向妻兒,一把將母子倆摟在懷中,撫了撫花響的肩膀,喃喃道:“你們沒事就好。”

“我沒事,孩子被瓦片砸傷,需要盡快止血清理。”

他當然看到,即刻轉向王德才,質問道:“禦醫都死哪去了?!”

“啟稟聖上,禦醫這便趕來。”

話音剛落,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王德才本以為是禦醫抵達,卻發現是嵐皇妃與媛貴妃駕到。

也是,宮裏出了火災這麽大的事兒,不驚動嵐皇妃不太可能。

兩位妃子跪地請安,瞄向燒成廢墟的房屋,不免心驚膽戰。

“聖上,七王爺他……可安好?”嵐皇妃惺惺作態道。

陌奕宗沒閑功夫回覆一眼可見的答案,他揚起銳利的怒眸,視線掃過跪在一旁的侍衛隊,繼而從牙縫兒裏擠出質問之聲。

“後宮三步一崗五步一哨!莫說失火!就連不尋常的風吹草動都應該引起註意,因此誰來告訴朕,這火!為何會燒得如此兇猛?!”

除非有人故意縱火,否則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刻鐘之內,導致房屋化成一堆木炭!

侍衛長無言以對,唯有磕頭謝罪。

“看來朕還真是養了一群廢物!今晚負責巡視小築周邊的侍衛,一個不少,都給朕拖出去,斬!”

一聲令下,禦林軍拔刀上前,架起魂飛魄散的侍衛們,押走行刑。

誰都不想被砍掉腦袋,無奈聖旨誰敢不從?

就在這時,其中一名年輕的侍衛,忽然扭頭喊冤。

“聖上!微臣知曉火勢會在一瞬間燒起來的原因!”

“說!”

小侍衛跪在他的面前,攤開掌心,怯懦道:“微臣在進宮前曾跟隨捕快辦過案,據微臣觀察,火勢從屋中向外燃燒,這一點確認無疑。至於火勢為何會燒得如此迅猛,微臣不敢斷言,只是在七王爺的屋中,找到這些可疑之物。這種植物隨處可見,就是曬幹的薯蔓。”

聽罷,陌奕宗瞇眼微怔,薯蔓是紅薯、白薯生長其外的藤蔓,只要將其浸泡水中一段子日,再進行曬幹,便會成為制作火折子的重要原料。

火折子是行軍打仗途中之必備物品,功能類似一根緩慢燃燒的大火柴,且可以長時間的保存火種。不需要使用火折子時,封閉在管道形的容器之中;需要點火之時,只要吹動火折子,便可以燃出火苗。

當然,薯蔓只是制作火折子的一部分,單說曬幹的薯蔓本身,屬於燃點極低的物品,哪怕是一個小火星,也可以在它的輔助之下,形成熊熊大火。

因此目前的問題就在於,這些經過半加工的薯蔓,為何會出現在七王爺陌弄盞的房間裏?

媛皇妃觀察著陌奕宗的表情,用他可以依稀聽到的聲音,悄聲對嵐皇妃說道:“姐姐,薯蔓是不是白薯外面的青藤呀?與種在墻角的那些植物是一種麽?”

嵐皇妃壓根就沒往墻角看,眼神兒飄向擠滿禦醫的屋內……原本她得知七王爺屋中發生火災,以為這孩子死定了,怎料只是受了一點輕傷,嘖,真是遺憾。

“別瞎說,此乃後宮寶地,怎會種那等不入流的低賤植物。”

媛皇妃應了聲,又道:“還有,妹妹覺得……此事有些蹊蹺,看護七王爺的宮女難道比嬰兒還脆弱怎麽的?七王爺都沒暈她反倒昏厥,莫非是被人打暈的?”

嵐皇妃還沒琢磨過來此番話的意圖,索性避而不答。

俗話說,說者無心,聽者有意,何況媛貴妃不懷好意。

陌奕宗聞聲望去,果然在墻角看到一片薯蔓。

宮女不省人事?他悠悠地瞇起狹眸……花響雖然對宮闈不算了解,但是野外生存那些事兒可是了如指掌。耳畔回響著昨日的爭吵內容,花響因為憎恨他,連帶著對兒子也是百般厭棄,若是孩子無緣無故死於非命,她必然是罪責難逃,倘若是制造一場火災,那便成了意外。

……難道花響真對親生兒子動了殺念?!可能嗎?

他按捺著激動的情緒,不動聲色地命道:“既然發現可疑之處,便要查,來人,將這小築,從上到下、從裏到外給朕查個底朝天!”

“是!——”

眾兵得令,手舉火把,一寸寸查找。

屋中,花響對門外所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,她半跪在床邊,一手哄兒子睡覺,一手遞給禦醫包紮。

“弄盞的傷口,會落疤嗎?”

“嬰兒的皮膚過於稚嫩,傷口又極深,恐怕……難免會烙下一道淺粉色的痕跡……不過,吾等定會盡力而為。”

聽罷,花響深感內疚,指尖輕輕拂過兒子的軟毛短發……對不起弄盞,是娘沒能保護好你。

陌弄盞還不足兩個月,哪裏知曉娘的憂傷,他伸出白胖胖的小手,握住花響的一根手指,蹬蹬小胖腿兒,咯咯傻笑。

花響不自覺地揚起唇,拭去孩子流了一下巴的口水,忽然發現小嬰兒是那般可愛有趣,哪怕只是這樣互相看上幾個時辰,也不會覺得厭煩。

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,縱使想方設法的遠離,也會在隨便一個四目交匯的時刻,被他徹底吸引。

她正沈醉其中,一行侍衛面無表情地闖了進來,二話不說,翻箱倒櫃。

這是唱的哪一出?!

她剛欲制止,陌奕宗步入臥室,身旁還跟著嵐皇妃。

他首先命禦醫退下,隨後揚起一根手指,嵐皇妃得令俯首,走到床邊,小心翼翼地抱起陌弄盞。

花響見她抱走兒子,憤怒地疾步追趕,卻被陌奕宗一臂攔下。

“沒人要搶走你的兒子,只是有些事兒,不方便當著孩子的面講。”

花響從他眼中看出異樣,他的態度會這般嚴肅冰冷,一定不是想與她談情說愛。

“你什麽意思?”

陌奕宗緘默不語,任由侍衛隨意翻找。

俄頃,侍衛從房梁的橫隔面上以及床下,找到一些奇怪的東西。

東西逐一擺放在陌奕宗的面前,這些原本是生活用品的物件,如今成了抓鉤,繩索,暗器,利刃……

陌奕宗望著這些籌備已久的工具,恨不得擰斷她的脖子!

“你想逃?”

堂堂一國之君,坐擁佳麗三千,他卻盡可能地,去適應她的脾氣;不寵幸除她以外的妃嬪,甚至在暗中幫她抵擋宮闈爭鬥,然而,他所付出的努力,沒有換回絲毫認可,更有甚,對她而言不過是個笑話!

事情敗露,花響唯有認栽。

“是。”

“在你逃跑之前,是不是還想燒死陌弄盞?!就因為他是朕的骨肉!就讓你這般無法容忍了?!”陌奕宗神色頹然,疲憊地倚在墻邊,攥緊憤怒的拳頭,咬牙啟齒道,“你一定是吃毒藥長大的,否則朕真的想不明白,究竟在哪種環境中長大的女人,才會像你這般心狠手辣!”

花響一臉茫然,隨之心中燃起怒火。

“我想燒死弄盞?……你清楚你在說什麽嗎?!”

陌奕宗的神態中透著輕蔑,此時此刻,對她失望透頂。

“朕不想再與你廢話,牢房才是你該去的地方,待朕查明原委,看你還如何狡辯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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